我同学的一篇文章,很真诚 我后来常常会一个人无缘无故地哭.但不喜在人前流泪.从小就是这样,青春期的我,已经是一个顽劣的女儿,自闭并且无力自拔.再未和她同床共枕,也从未拉着她的手,与她一起逛街.相反,有很多记忆,都是之间的争执冲突. 她在30岁的时候又生下我的妹妹.脾气暴烈,动手打人,会气急随手拿过一把椅子就砸过来.差一点就砸在我头上.我总是一边哭一边和她剧烈反抗.
所以成年之后,母女之间的那种丝密亲热,在我们之间一直很少出现.
我们是不愿意当着对方的面掉眼泪的.这是一种禁忌.个性里种惊人的相似.外表坚强硬气.骨子里是绝不妥协的桀骜.内心里隐晦的柔软和依赖,这样深重,却是需要突破极其复杂的核壳,才能自然地坦露.即使在坦露,也有羞涩之心. 而我最后一次长时间地抚摸她,是去殡仪馆之前她的尸体.她的丝毫没有温度的冰冷而僵硬的肉体.那是一次清算性的抚摸.但对我与她,都已不能带来安慰. 是2007年2月3日.
很多事情她都能解决.做所有的家务,从未让他洗过一只碗.对邻居和亲戚也是情真意切.是待人赤诚的人,从不虚伪.带着一种容易受伤的天真.
若做一条鱼,她是只吃头尾的人.鱼肉都留出来,给他和孩子.每次吃饭都吃到最后.对食物有欣赏之心.经常独自对着一桌子剩菜,慢慢地吃. 她离开之后我经常梦见她.
有时候梦见她给我和妹妹烙饼吃,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在梦境中一点也不知道,她已经是死去的人.仿佛我们从来就没有分开.
没有对过话,每一次在梦里,她都不和我说话.有时候细节回非常清晰.看见她得了病---我不明白这些梦的意思.似乎只是在梦中不断的重复摆弄一种假设与偶然.比如她会复活,或者慢慢的死.想留出一段我与她之间正式的时间,想让她慢慢的离开我.把该说的话说完,该做的事做完.这样我们才能肯定地告别.
而事实上她走得迅疾,未曾与我说过一句话.也没有睁开眼睛看过我一眼.仿佛突然失踪.
我还尚未让自己接受这种失踪.因为她不能被替代.她一走,我的身体就有一半被掏出一个大洞.被怎么样挖走,就保留怎么样的破碎轮廓.将会始终空缺在那里,被时间与黑暗覆盖,不得填补.直到我死去,那里都是残疾.
我一直觉得,如果有个女儿,她一定也会有明眸皓齿,有漆黑的发丝.但不要再是一个外壳坚硬内核甜蜜的女子.会很寂寞.若突破了这外壳,又容易受到伤害.
反过来.我希望她外表甜蜜,内心坚强.能够直到成年,依旧可以和我拥抱.陪着父亲一起去旅行.与他非常亲密.爱她的母亲.因为她的母亲会非常爱她.把所有缺失都补偿给了她.她可以很早就结婚生子.一生只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她的第一个男人就是她的最后一个男人.从父母身边直接过度到她的丈夫身边.
一直被爱呵护.不会在孤立无援中,成为一个坚韧的女子.一直生活在爱着她陪伴着她的人之中.
我知道,这是我所有没有实现和得到过的幻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