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永远是个奇怪地方,让我们觉得自己的身体是神灵设下的一个迷局。听一听病人的叫喊,你就明白上苍是如何通过伤口对它的孩子进行简洁有效的管教。而人在疼痛时弯下腰,那是在向看不见的大神乞求。
疾病就设置在我们体内,苦难源于自身。它不动声色的蛰伏,等待合适契机------当一个心脏病人突然发病扑倒在地,你就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早有命运的周密准备。
我曾经在医院陪护过我的一个同学,也就是一个小小的阑尾手术。术前,她紧紧的拉着我的手,不说话。
我知道,她将失去意识的控制,任由摆布,而且。。。而且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她能否回来。这时我忽然有了生离死别的恐慌,但我还是微微的笑着,这个错位的世界又一次逼迫我采用倒错的形式表达自己。
和很多住院的人一样,我也不幸的看到了太平间,看见不时开合的生死之门。所谓的绝症,就是对死亡命令的分解执行。一个人终于放弃掉所有的要求,故事一删再删,欲望一减再减,剩下的唯一合理的结局就是死亡。
生命到底是什么?就象我们欠下的庞大的债务,疾病代表一次又一次的偿付,然而最终还是无效。最终必须以性命相抵,全部还给了上苍。这样一个轮回的游戏,虽经永劫而弥久长新。
一个女孩,有深渊一样令整个城池陷落的眼睛,她躺在特护病床上。身上插满长短不一的胶皮管子,她将一直保持这样,直到终点。象夏夜坠地的朵瓣诀别自己未来的秋日的圆满。毁灭有多安宁,几乎是泰戈尔诗篇的写照:
生如夏花之灿烂
死如秋叶之静美
她在梦想中从未见过自己遥远的爱人,今天却要死于孤单,死于不可战胜的纯洁。诗人究竟在歌颂美好还是哀叹悲剧呢?狰狞和隽永又一次并列的摆在我们面前,我实实在在地发现世界的荒谬,足以让某些哲学理论陷入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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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3-3-26 21:21:36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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