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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悲伤2[转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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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5-17 00: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十一)饯行 临走的前一天,东西已经收拾好。我坐在沙发上,手里拎着瓶冰冻啤酒,望着笔记本上张莉的电话号码发愣。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应该告诉她我要去美国的消息,却又不想和她通电话。在那次生涩的拥抱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好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互相对待了。 打开电脑上网,发现那个“人淡如菊”的聊天室还在。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 就张莉一个人,我冲她笑笑: “怎么又是你一个人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哪次你来我不是一个人啊?”我似乎可以看见她在屏幕后面安静而咄咄逼人的笑容。 “哦,对,对,对,”我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张莉是六面观音哪,可以自己分身和自己说话,一个人也没关系。” “讨厌!”她听出我在讽刺她,大声抗议,然后又给了我一个笑脸,问:“你的工作怎么样了?有好一阵子没你消息了。你好像总这样,神出鬼没的。” “唔,我已经准备离开这个城市了。”我犹豫着,是不是要告诉她。 “是吗?”她似乎很高兴,“你要去哪个城市?北京还是上海?希望你事业有新发展啊。” “不是北京也不是上海,不过也是个大城市,非常远。” “哦……那以后见你可能很困难了。我会想念你的。” “谢谢,”我开玩笑地说,“是不是想念我的玉树临风啊?” “别臭美了你,你那个头了不起也不过一米七二,还玉树临风。” “嘿嘿,可是我们拥抱的时候你的额头还在我的鼻子下面呢。”我一脸的满不在意。 “嗯。我们倒是挺合适的,可以站着MAKE LOVE。” 看见她这句,我不禁愣了,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她见我半天没说话,讥讽着说,“怎么,害怕了?不敢说话了?你不是号称百毒不侵么?”听得出来,她为报了一箭之仇而洋洋得意。 我赶紧否认:“我怎么会害怕,嘿嘿。是没想到清纯可爱的张莉也有这么一条狐狸尾巴。” “得了吧。你这人表面看上去好像狼一样,其实骨子里比兔子还胆小。”张莉居然一点不留情面,锋利的眼神似乎就在面前。 我讪讪地笑,说话底气都不是很足了,“唉,我说张莉同志,你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露骨啊?” “哈哈,”看来我的话让她很开心,“算啦,看在你就要离开我的份上,不摧残你了。以后经常给我电话啊。” “恐怕最近不行了,因为我是去美国,而且明天就走。” 张莉半天没有答复,显然我的消息让她非常意外。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她的话:“是吗?祝贺你啊。”她好像在极力让自己说得平静,“我知道你临走会很忙,恐怕我们这次见不到了。先和你说一路平安吧,一个人到了那边要小心。” 我权衡了一下,还是没邀请她参加晚上的送别酒局,一是不想她和我的那些朋友搅在一起,而且她也未必会去。另外也听常卫和储万军说有几个文学女青年想见见我,晚上会到,张莉在那儿不是很方便。所以我只是要了她的电子邮箱,约定保持联系。 看见我一个人晃荡着进了包房,大家都有些意外。常卫只是一愣,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笑着和我招呼。储万军则奇怪地问:“里怎么一个人来了?许丽辣呢?”我笑笑说,“哦,她现在在北京培训呢,根本脱不开身。我走得太匆忙了,她回来的机票都买不到。” 储万军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显然是想到了这种可能。他立刻转身给我介绍身边两个女孩子:“小徐,小崔,介位就系李大哥,里们很崇拜的那个网络稀人冬季。他系我的铁哥们,大才子啊。” 我听他的口气好像和她们不是一般的朋友关系,便没象平常那样叫他万贼,而是笑着说,“什么狗屁才子,老储,你这不是寒碜我么,我算哪门子诗人。”大家都笑,他接着又很诚恳的样子对我说,“里别谦虚了,她们看了里在清韵网易的稀,都很敬佩啊。” 那俩女孩子一边伸手一边唧唧喳喳说,“是啊,是啊,李大哥,储总经常说到你呢。你的诗真的写得很棒,我们都看得目瞪口呆呢。” 我听她们管储万军叫储总,心中一动,一边和她们握手一边和储万军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笑容。俩女孩子的手都是柔若无骨那种,看来年纪都很小。 我和其他的朋友打过招呼坐下,发现黑子没来,不由自主便去看常卫。他冲我隐秘地点点头,我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转过头,我若无其事地和对面两个小姑娘聊天:“听口音,你们都是内地来的吧,是不是刚来不久?” “是啊,我是湖南的,崔薇薇是西安的,才来半年。”那个姓徐的小丫头好像更伶俐些,飞快地回答,然后又赶忙加了句,“多亏储总照顾,我们学到了不少东西。” 我夹了块辣子鸡,看着储万军笑着说,“是啊,老储这个文化娱乐公司发展很快。你们跟着他,肯定前途无量。”她们赶紧说是啊是啊。我又说,“其实,你们储总才是个大才子,他写了好些诗歌呢。” “真的啊?!”那俩女孩子夸张地惊异着,睁大眼睛去看他。储万军赶紧乱摆手,“没有没有,李大哥很会开玩笑的啦……”我一点不给他台阶,“谁开玩笑了,你那首《美丽的深圳》就写得很有气魄嘛,来来来,念给她们听听!”在座相熟的朋友都知道怎么回事,立刻跟着瞎起哄,储万军看看躲不过去了,就用他唱卡拉哦开那个中气十足的嗓音念开了: “美丽的深圳 / 系一棵蓬勃的树 / 茁壮成长,婷婷玉立!/ 我们像鸟一样穿行其间 / 演绎自由,创造奇迹!” 随着他铿锵有力的朗诵结尾,大家立刻鼓掌,一边大笑着嚷嚷“好!好!”还有几声口哨。那两个女孩子鼓得特别响。我和常卫相视而笑,也跟着叫好。饭桌上的气氛立刻热闹起来,大家纷纷起来和我喝酒,一边说着“一路平安前途顺利”之类的话。 整个酒席下来,一直都很热闹,尤其是储万军带来的这俩女孩子,年纪虽然小,却特别会来事儿,找各种各样的名头敬我酒,样子还特别甜。没人提起许丽娜,也没人问起黑子,好像在这个圈子里他们都不曾经存在过。我暗暗感激储万军,虽然他看上去有些缺心眼,其实想得非常周到,今天,那两个女孩子不是随便带出来的。 小徐和小崔都挺能喝酒。储万军和常卫加油添醋说完每次酒桌上都要讲的我那回以一敌五的英勇事迹之后,她们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就开始对我进行轮番进攻。 小徐性子泼辣,总是按捺不住,筷子没放下就又来叫阵,这还不尽兴,酒桌上其他人个个都被她来了一圈,搞得常卫喝完后,放下杯子就大声对我说:“卫东,这小丫头和你有得一拼啊。”说着还冲我用心险恶地挤眉弄眼。他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小徐更盯着我不放了。 小崔就腼腆一些,总是很细声细气问我能不能和她再喝一杯,也不怎么和别人喝。常卫笑嘻嘻埋怨她,“你怎么只和李大哥一个人喝?把我们几个都冷落了,我可是伤心透了啊。”小崔甜甜地一笑,还是细声细气地回答说:“我就喜欢跟李大哥喝酒,因为他诗写得好,我崇拜他,你要是会写诗我也和你喝。”满桌的人听了更是一个劲儿拿我们俩起哄。 我志得意满一副来者不拒的样子,一边跟崔薇薇眉来眼去,一边和她们俩不停喝酒。眼见着桌上就我们这几个嘻嘻哈哈闹翻了天。到最后变成小徐靠在储万军的怀里笑个不停,笑完了又端杯子冲我叫板,崔薇薇则贴着我的胳膊知冷知热地劝我别喝了,她替我喝。我好像也兴致特别高,婉言谢绝了崔姑娘的一片好心,一手抱着她的肩膀,一手端着杯子和小徐干杯,其他众人看戏似的轰然叫好。 我仿佛看见这个房间里暖腾腾的空气弥漫四周,所有的人都神情愉快,红光满面。两个女孩子都是面颊潮红,一个大声谈笑,一个媚眼如丝。我和所有的人一样,两眼放光,表情夸张,时不时张大嘴,好像笑得不可抑制,而自己身在高处看着,同时却听不到一丝声音。这个热闹沸腾的空间,寒冷死寂。 (十二)拒绝 等意识重新进入身体的时候,我正坐在常卫的车里,朝太阳城夜总会进发。崔薇薇斜斜地趴在我肩膀上,浑身软得好像没有了骨头,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这才想起饭局进入尾声的时候,储万军嚷嚷没有尽兴,要换个卡拉哦开包房继续喝,当然亮一亮他的公鸭嗓子是必选节目。 转过脸,下颌就碰到崔薇薇的头发,一阵浓郁的廉价香水扑鼻而来,让我的思维更加昏昏沉沉。我伸手揽过她的腰,她立刻紧紧地靠了过来,我不由自主低下头去。在吻到那张陌生而柔软的唇之前,我的目光扫过驾驶座位上的常卫,他专注地盯着前方,好像什么都没有发觉。 我们叫了几打喜力,开始玩骰盅赌酒。小崔玩这个好像很在行,她把袖子撸得高高的,露出雪白的胳膊,单手在空中灵巧地摇晃骰盅,然后啪的一声干脆地定在茶几上。我和她已经俨然是一对亲密情人,交头接耳联手对付对面的小徐和常卫。其他的人和储万军则在那里端着酒杯引吭高歌。 毕竟是年轻人,她们俩玩了会儿就下到大舞池中跳舞去,本想拉我也去,可我这个样子站都站不直了,只好和大胖子常卫坐在沙发里无聊地听他们唱歌,一边喝酒。一会儿储万军放下麦克风,走到我身边,我们仨喝了一杯。他好像想说什么,但终于还是拍拍我的肩,长叹一口气。 “成了,别他妈这样,跟个娘儿们似的。”我满不在乎地看着他笑,似乎一点心事没有。 常卫在旁边把话题扯开:“哎,万贼,你带来的这俩小丫头不错啊。三下两下就把李卫东搞掂了。” “操,谁他妈搞掂谁啊,你丫不要造谣。” “哈哈,你他妈还装,刚才和崔薇薇那腻味样儿,大伙儿可是全看在眼里,还有,你以为你们俩在车后座上的那些勾当我没瞧见哪。嘿嘿……不过,崔妹妹真的挺不错,温柔可爱。” “你他妈喝多了……那是万贼的人,我能撬他墙角?” “什么话,”储万军不爱听了,“冬瓜,带她们来就是给里个美好回忆的,让里以后身在他乡也记得祖国人民有多爱你。” “谢了啊……万贼……你的好意哥哥我……心领了……”我摇摇晃晃站起来。 “哟喝……你他妈还挺身残志坚。”常卫看着我乐,“你干嘛呢?” “上……上厕所。”我勉强打开门,跌跌撞撞走了出去。身后传来他们幸灾乐祸的声音:“小心点……男厕所在右边……别走错了!哈哈。” 我大吐了一场,觉得胃没那么难受,头却更疼了。坐回沙发,连吃了几块生果,好像力气回来了些。 这个时候有个穿墨绿色制服的小姐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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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5-17 00:23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重生 窗外,飞驰的夜行列车发出巨大的轰隆声,这所临铁道的公寓,几乎所有的窗户都因此哗啦哗啦作响。我猛然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列车的灯光投射进这间窄小的破屋,那些耀眼的光线就飞速地移动着。 这半年多来,我象掉进了一个巨大旋涡的旱鸭子,徒劳地做着各种企图来让自己不那么快就被吞没。我在常卫表弟那里住了一个星期就搬出去了。 那间中餐馆的职员宿舍里来来往往的都是说着闽南话的人,我一句也听不懂。这没什么,麻烦的是他们显然属于某个帮派。不止一个清晨,附近总会传来几声急促的枪响,我知道,狭窄的巷口又有人陈尸街头——他或许是被我某个见过的人干掉,或者被干掉的就是那人自己。警察时常在这里出没,我必须在我的签证有效期超过之前逃离他们的视线。 远离了福建偷渡客的黑帮也许让我的生命更加安全了些,却丝毫没有改善我的生活处境。美国东北部这些城市里,几乎所有的电脑公司我都跑遍了,但是毫无例外,只要我一表露自己没有合法的工作身份,他们都婉言谢绝,连让我展示身手的机会都不给。带来的积蓄很快就花费殆尽,于是自己开始做各种各样的小工。我刷过盘子、送过外卖、当过服务生、洗衣店工人,甚至临时从常卫表弟那里学了两下速成的手艺冒充了几天大厨。 当我在这个寒夜被列车的轰鸣惊醒时,不禁尝试回想这八个月来我都做了什么。结论是象畜生一样活着而已。每天只要醒着,自己的意识就全部集中在如何多挣些钱,让我远离崩溃的悬崖边缘——这很象动物每天生存只是为了猎食一样。而在昨天,当我试图再一次问常卫表弟开口借钱来过一个好歹不那么凄惨的新年时,他扔给我五十元,然后很明确地告诉我他再也不想见到我这个人。 所以,当我瑟缩在寒夜的墙角,毫无睡意的时候,我心里开始认真盘算自己是否能活过这个新年。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深深体会到命运的翻云覆雨手要主宰我是何等的轻而易举和漫不经心。 这天下午,我最后一次给某个中餐馆送外卖。我的工作总做不长,因为这样的短工是在黑帮手里的,作为一个局外人,我只能在他们人手偶尔不够的情况下见缝插针一下。他们不会特意刁难你,但也仅此而已,他们也不会管你的死活。 我拎着二十个饭盒走进那座有些陈旧的大楼。似乎这个公司在搬家,所有的东西都扔得狼籍不堪。我把盒饭放下,在等他们把份子凑齐的时候开始四下打量。 忽然我听见有人在那里破口大骂,走过去一看,一个秃头男人正对着自己的手提电脑大光其火。听他训斥旁边的人,似乎是有谁在拆卸设备的时候把需要保持到最后的整个内部网络破坏了,而他们有个大项目明天就要截止。我沿着这个公司的布线走了一圈,很快就发现是某个蠢材不小心碰掉一个主要接口后不敢声张,在接回去时把插口接反了。 走回他那儿,那个家伙仍然在暴跳如雷——他已经连骂了二十多分钟,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他浑厚的嗓音。他见我看着他,以为是等收钱,于是怒气冲冲叫旁边的人赶紧给钱让我走人。我语调平静地告诉他网络的毛病在哪儿,并指给他看。 他立刻转过脸来盯着我,张大嘴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几分钟后,我们已经坐下来开始详细交谈。那些深埋在我脑子里的知识渐渐苏醒过来,我详细给他解释了这个网络的设计布局以及它的局限,把他唬得一楞一楞的。显然,这个秃头没想到一个送外卖的会有这么专业的网络工程知识,并想当然地以为我是附近一所名校里勤工俭学的学生,问我什么时候毕业,愿不愿意离开纽约到南部的德克萨斯州工作,因为他的公司马上要搬迁过去了。这时我才知道他是这家小公司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 我告诉他我不是学生,而是一个访问学者,并且非常愿意跟着他公司去德克萨斯。他喜出望外,然后又问我的身份能否在美国工作,我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说实话,并准备接受另一次拒绝的结果。 这个秃头想了一阵子,然后耸耸肩说:“去他妈的,我是德克萨斯人,不能看着你这样的人因为不公平的规定而无法工作,这是违反人权的。你有社会福利号码就行。”听见我肯定的答复,他如释重负,亲热地拍拍我的肩膀,“你回去准备一下,到德克萨斯的布莱诺去,我公司的新地址在那儿,下星期就开张了。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地址。你的搬家费用我会付给你的。德克萨斯那么大,我这个小公司到那儿就跟田鼠进了草原一样,”他做了个哧溜不见的手势,“移民局那帮狗娘养的根本找不到你,哈哈。” 然后,他一脸大方地说:“年薪两万,够意思了吧?”我心里暗暗咬牙,知道这只有标准的四分之一,但仍然很感激地望着他亲切的笑脸,说:“当然好,太谢谢你了,甘特先生。”他听见我答应下来,立刻冲外面嚷了一句:“瑞克,给这哥们打一张OFFER,年薪两万,现在就打。” 揣着那张薄薄的纸走回自己的破本田,我发现自己成了一个梦游症患者,不敢相信一切就能这么轻易地扭转过来,就好像在悬崖上觉得一直爬不到头,忽然就到了平整的顶端。这样的运气竟然让我觉得茫然若失。 忽然有什么落在肩上,我抬起头,彤云密布的天空零零星星飘起了雪花,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 在这场雪还没停的时候我就离开了纽约,仿佛逃离一个地狱。至今想起这个城市都会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身处其间,再也不能更加深切地感到那种被吞噬的绝望,所有的一切都是阴沉和冷酷的,人们按照铁的法则生存。但同时你也会再不能更多地感受有那么多的机会,似乎任何一个瞬间你都将被抛离险境重获新生。当我从倒后镜里看着远处曼哈顿岛上的摩天大厦渐渐远去的时候,终于明白这个城市不过是命运之神最爱扔掷的一个骰子,以便显示它凌驾一切和喜怒无常的威权而已。 我望向前方,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我在布莱诺——这个达拉斯郊区的幽静小镇安顿下来。远离了人群熙攘的都市,荒凉的北美平原显得格外空旷。这里的冬天没有雪,只有枯黄的灌木丛和稀疏的仙人掌在风中沉默伫立。 做为这家小公司的唯一网络管理员,我和甘特先生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我为他提供一流的技术支持和廉价的劳力,他支付我微薄却稳定而隐秘的薪水。这个局面对我来说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当然,我没有问过自己是否有别的选择。 当我重新在互联网上露面的时候,真是得用“恍若隔世”这四个字来形容。常卫储万军他们几个见了我都非常吃惊,一个劲儿地骂你他妈死哪儿去了到处都传你丫流窜到纽约唐人街被黑社会乱枪干掉了还有人说你为了获得身份恬不知耻地娶了一当地的墨西哥胖女人愧对中华民族所以从此销声匿迹了。我在屏幕前哈哈大笑似乎心情愉快到了极点,然后想起过去的八个月,猛地一阵酸楚往心口直顶,拼命咬牙才把泪水忍住。 和组织重新联系上之后,我发现自己变得冷漠了许多,哪怕就是在网上,我和他们也很少交谈,也就是说说谁谁结婚了,然后又离婚了之类的。他们倒还是经常聚在一起,但似乎都不愿和我说起详情,更没有人主动和我谈到许丽娜和黑子。有一次我在网上看见他们聚会的照片,黑子喝得满面红光,许丽娜亲密地依偎在他怀里,旁边是常卫、万贼和其他几个铁哥们儿,看他们的神情好像早已习以为常。我想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说的原因了。 但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不给许丽娜打电话。第一次听到我的声音时她非常意外,甚至有些慌乱,支支吾吾的。她似乎和别人在一起,我听见她高跟鞋踢踢哒哒走到房间外面,然后她才慢慢恢复自然,和我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我们的通话总是这样半咸不淡的,既不问过去的这段空白,也不打听现在的详细情况,一个人说,另一个人就静静听。沉默的时间一长,就会有一个人很默契地另外说起个话题。即便如此,我也会隔一两天就会拨她的号码,我想自己是习惯了听到她的声音了。偶尔,她也会拨过来以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再次回到深圳热线聊天室界面时,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叫“人淡如菊”的聊天室,但是它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猜想大概张莉是跳槽了,从此再没机会上网,或者干脆嫁了人现在正过着相夫教子举案齐眉的美满生活。刚到布莱诺的时候也给她留给我的电子邮箱发了一封信,留了我的联系方式,也喜气洋洋地说到了我现在的幸福时光,当然,过去的那几个月我是绝口不提的。但她始终没有回信。 我很快就把张莉忘记了。这过去的大半年让我脱胎换骨,我被打得粉碎然后重新捏合了起来。生活对于我来说不再充满阳光和令人兴奋的故事。我已经根深蒂固地认为,活着只是活着,而自己以前的自命不凡是如此可笑和虚伪,其实我和那些最粗俗的人一样贫穷卑贱,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上。我开始放纵自己,每天除了上班坐在那个阴暗的小黑屋子里面对着冰冷的设备,就是流连于各种脱衣舞酒吧,每逢周末我就会打电话找CALL GIRL,经常一觉醒来不知道身边睡的是什么样的女人而空气中弥漫着烟草酒精和汗臭混合的味道,让我窒息。 (十四)重逢 当然再一成不变的生活也会有小小的插曲。在我对自己的生活不再有渴望期许或者诸如此类的其他可笑想法之后,某个星期六早晨,电话响了。当时我显然将这个电话看成死水中偶尔漾起的细小涟漪。而在多年以后陷入回忆时,却惊奇于它竟然演变成改变我生活的滔天巨浪。 刺耳的铃声迫使我迷迷糊糊拿起电话:“HELLO……” “李卫东。”居然是中文,而且还是个女孩子。 谁是李卫东?我的大脑如同刚开机的电脑屏幕,一片空白,过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就是李卫东。 “EXCUSE ME,MAY I SPEAK TO MR. LEE?”没听到我答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迟疑了,也换成了生硬的英文。 “我就是李卫东……您哪位?”我把电话放到耳朵上,昏昏欲睡地说。 一听是我,那个女孩放心了,嘿嘿笑了起来:“是我啊,李卫东……你是不是又喝醉了?” 我心里十分恼火。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星期六一大早把我拎起来就说我喝醉了?要不是听声音是个女的,我就摔电话了。 “还没听出来?”那个女孩子明显有些不高兴,“我是张莉啊。” 这个名字进入耳朵足足半分钟,我才猛然想起它代表的确切含义。我赶紧从床上坐起,“张莉……哦,张莉啊,你好你好你好……好久没你的消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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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5-17 00:26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五)亲密 我们渐渐熟悉,也渐渐沉默,到这顿饭吃完的时候,大家几乎都不怎么说话了,只是不停碰杯,在目光接触的时候彼此微笑一下。我拿起女儿红,在酒杯里倒下最后一滴时,不禁开玩笑地对她说: “张莉,你有没有觉得我现在比第一次和你喝酒要长进多了?现在喝完了还挺清醒。” “得了,你根本没喝多少,”她和我碰完这杯,笑着撇撇嘴。见我要起身收拾,忙说,“你别动,我来,你不知道怎么收拾。等下。”说完站起身匆匆走回卧室。过了一会儿才出来。 我发现她其实是到洗手间里补妆去了,唇彩重新画过。见我目不转睛看着,她笑笑,开始手脚麻利地收拾残局。我看样子自己插不上手,于是站起来也去洗了洗脸。 走出卧室,我看见张莉正弯腰在洗碗池忙碌,一缕头发从她额前垂下,轻巧地卷着悬在空中。我呆看了一会儿,终于深深吸口气走了过去。 她知道我在身后,头也没回:“干嘛?” 我没有答话,而是伸手抱住了她的腰。张莉的身体轻轻一抖,然后试图挣扎出来,但我的手臂沉默却有力地不放开。过了一会儿,她停下,小声哀求说:“李卫东,别这样,我没法洗碗了。” 我微微一笑,凑近她的耳边:“我帮你洗。” 觉察到我的呼吸掠过面颊,她才意识到我们如此接近,吓得眼睛都闭起来了,长长的睫毛不住闪动。大概是因为害怕,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芳香馥郁的女儿红,她的脸潮红并且滚烫。温热的气息和淡淡的香水味不可抵挡地弥漫于我的呼吸之中,让我有些眩晕。这个时候她的思维也一定飘忽不定,所以并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把手慢慢松开,她的身体就整个倚靠在我的怀里。我轻轻将她手上的碗取下,放好,然后小心地握着她的手在水龙头下面把洗洁精冲干净。我的手指掠过她的手心手面以及每个指尖,洗得轻柔而专注。 我们的胳膊偶尔交会触碰,可以感觉到自己温热的肌肤摩挲过她冰凉而光滑的手臂。她静静地偎在我怀里,胸口因为呼吸微微起伏。她的手也安宁地蜷缩在我的掌中,乖觉而温驯。下午的阳光从宽大的玻璃窗透射进来,她遮挡在我视野之前的几丝乱发就显出柔和的栗色,划出美丽的弧线。她的手臂似乎被阳光穿透,在白皙的肌肤边缘,竟然象羊脂玉一样透明温润。而在池里哗哗溅跃的水珠,也因为光线而变幻着如晶体般光怪陆离的色彩。 我轻轻吻着她发烫的耳际,一边细心将她的手擦干,然后慢慢将她扳过来。张莉有些迟疑,但终于还是顺从我手臂的力量,转过身面对着我。她的双手缠绕在我的肩上,靠了过来。我用手臂环着她的腰间,将她整个带进我的胸前。这个时候,她的身体顺服而柔软,我忽然想到我们第一次拥抱时她的僵硬和紧张。 我们在阳光之下沉默地拥抱了一会儿,这样的感觉让我安心惬意。张莉偷偷睁开眼,发觉我正注视着她,脸上是若有若无的笑意,赶紧又把眼睛闭上,哼哼唧唧问我:“你笑什么啊~~” 我故意沉吟了一会儿,说:“唔……现在我相信你说的话了。” “我说什么了啊~~” “我们的确可以站着MAKE LOVE。” 听见我的话,她立刻扑上我的肩膀,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我疼得直呲牙,费了好大劲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然后用力一把将她抱起,走进卧室。 屋子里凉爽而静谧。太阳透过厚厚的亚麻布窗帘,变成了一种柔和的光线,显得非常悠闲。我替张莉把有些凌乱的长发弄弄整齐,小心地用手指梳着。这时她仰起脸,睁大了眼睛看我,目光象泉水的波纹一样闪动。我看见她嘴唇微微张开,立刻趁势低下头,她没有躲避,只是闭上了眼睛。潮湿柔软的唇际与我轻轻相碰,然后是温暖灵活的舌尖。 我一边吻着她,一边试图突破她最后的防线。刚才如猫一样温顺的张莉此刻却极度倔强,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顽强地坚守着,不允许我越雷池一步。我狠狠地发了几次力,发现效果适得其反,于是放松下来,很耐心地亲吻她的嘴唇面颊耳垂下颌,一边缓慢而坚决地瓦解她拼死抵抗的意志。我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她的坚强在一点一点儿崩溃,就象宣纸上的墨迹慢慢湮开一样。终于,她把脸无力地靠过来,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她离开了我的肩头,挺直自己的身躯,很平静地将衣服一件件脱去。她的头微微低下,垂下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偶尔摆动,我看不见她的眼睛她的面容,但是可以发现她轻轻咬着下唇。终于,张莉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在我面前,同时慢慢抬起头来。我注意到她脸上的红晕已经彻底褪去,因此略显苍白。她安静地站在那里,没有笑容,没有羞涩,没有做作,只是很自然地站着,安详的目光直视我的眼睛,清澈得没有一丝渣滓,赤裸的身体在经过窗帘过滤的阳光下散发着梦幻一般温润的晕光。 此刻,她象天使一样骄傲。 许多年以后我记忆最深的依然是她这个时候的样子。她显然算不上非常美艳,但就是那么站着,自然有种光芒让我无法正视。我甚至不敢去用力拥抱她,而是胆怯甚至有些卑微地伸出手,轻轻触及她的肌肤,小心翼翼得仿佛自己稍一疏忽就会碰碎某件精致脆弱的珍宝。 她将我的手贴到她的面颊上,歪着头凝神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很温柔地笑了。接着轻轻走上前,替我解开白色衬衫的纽扣。我木然而立,心里张皇失措。脱下衬衣,她发现了我左肩上她刚才咬过的地方,已经破皮了,有一点鲜血渗出,而衬衣上那一块由唇膏和鲜血混合的红色在白色棉布上异常显眼。她似乎有点心疼,用指尖在伤口边缘轻柔地画圈,然后歉然地仰脸朝我笑笑,低声问道:“疼吗?” 我慢慢展开笑容,低头看着她,故意很委屈地轻轻点了点头。她的眼睛立刻因为笑意而弯曲,然后她无限爱怜地把脸贴在我胸口,停了一会儿,慢慢蹲下身。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我们赤裸裸地相对站着,我得承认在这种情况下她远比我更有勇气更加高贵。她走上前双臂舒展,勾住我的脖子,让我不由自主伸手揽住她的腰——那里光滑柔软而富有弹性。她靠着我的手臂微微后仰,眼睛直视了我一会,目光专注而迷离。我犹豫着正要低头去亲吻她,她却把身体靠了过来,紧紧地贴着我,闭上了双眼。我听见她喃喃地念着我的名字召唤着我。 我进入了她的身体。 她的床整洁而柔软,有一种和那些化妆品不同的淡淡的香气,我知道它来自于张莉的身体。这种香气似曾相识却又与众不同。确切地说,这并非香气,而是一种属于身体本身的气味。它捉摸不定却总是吸引最深处的自己。气味,SCENT……突然想起了阿尔•帕切诺主演的《SCENT OF WOMAN》,唔,那是个嗅觉灵敏的瞎子……我不易觉察地笑了笑,闭上眼静默而专心地呼吸了一会儿,这种醉人的气息让我如同漂浮了起来。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顽固地占据着视野的是她的脸庞。她的眼神非常专注,让我无法逼视,只能仔细打量着这张并不算特别美丽的脸上其余的部分。 屋外的太阳想必十分猛烈,虽然透过窗帘只剩下柔和的光线,我还是能把她看得很清楚——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离我太近了。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她的鼻翼附近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双颊微微发红,不过这次大概不是因为酒意。原本整整齐齐的刘海被汗水粘在前额上,显得有些凌乱。在暴风雨平静下来之后,我很平静甚至有一点厌倦地仔细地观察着细节,同时能听见她尚未平复的喘息,这样的喘息细微却仍然急促。一切构成了幅画——这幅画是暧昧的:诱惑美丽、略微慌张。我仿佛正远远地欣赏,一边漫不经心地想到她唇边大概有细细的茸毛,于是伸出手——果然如此。我懒懒地舒了口气,觉得有些倦怠,于是望向旁边。 那两杯酒还放在那里,适度的阳光穿透了它们,使得那种幽暗的红色深不可测,因为折射而在杯底形成的光晕更让我觉得一种如吞噬般的诡秘,突然有一种想投身进去的冲动——我对那种冲动的邪恶了然于心,却激动不已。我抬起右手,把那杯酒端了下来靠在嘴边喝了一口,一种很难觉察的甜腻在酸涩中慢慢浮现出来。再好的红葡萄酒都似乎摆脱不了这种很容易让我厌倦的甜腻所以我宁愿去喝辛辣的烈性酒。 我小心地把杯子放好,左臂猛的一紧,张莉低低地啊了一声,很快地俯下身来。我身子一转,将她压在身下,脸对着她,似笑非笑地接近她的嘴唇,让剩下的半口酒流入她嘴中,她似乎有些迟疑,一缕红色的线从她嘴角蜿蜒而下。 她赶紧伸手去抹,一边皱着眉看我。我没声没息地笑了下,低头狠狠地吻上她的双唇。 一股灼热的力量从我丹田里猛地窜起,沿着四肢百骸蔓延燃烧,我急雨一样吻着张莉,从嘴唇到面颊到肩头到锁骨到乳尖到肚脐到小腹最后深至隐秘的丛林。她的身体如电击一般微微颤栗起来,再次变得滚烫。我抬起头,用力揽起她的腰,让两个身体紧密地交织在一起。在狂暴的飓风席卷我们之前,她用双手死死扣住我背上因为用力而紧绷的肌肉,仿佛那是暴风中唯一岿然不动的巨石。彼此的身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它们迅速生长,让我和张莉沉浸在一片湿漉漉之中。我们的动作越来越猛烈,意识也越来越飘忽,在我飞上云端的时候,最后听见她的声音是夹杂在呻吟之中一句断断续续的低声呼喊:“李卫东……天哪……” 我感觉身下张莉柔软的身体忽然触电般紧绷抽搐,然后是一团火焰从她身体最深处瞬间爆裂开来,汹涌而上,将我们俩的身体都化为灰烬。 (十六)梦魇 一切渐渐平息下来之后,彻底的疲惫如潜滋暗长的潮水开始缓缓上浮。我知道张莉将整个汗津津的身体腻着我,很轻柔地亲吻我的身体。她湿漉漉的长发从我的胸口掠过,细小的痕痒让那儿的肌肤不由自主地收缩。这个反应使得她轻轻笑出声来。但即便如此,我依然抵挡不过那种深刻而满足的疲倦,终于在她的爱抚中沉沉睡去。 又一次我陷入了长长而可怖的梦境。它总是这样,在我最安逸的时候如期而至,使我心胆俱裂。一开始,当我看见自己站在飞驰的列车上——它没有车顶也没有底盘,我是悬浮在那里随着它快速前行的——就已经意识到恐惧即将来临并且绵绵无期。我一会儿看着脚下枕木如灰色的影子一晃而过,一会儿仰望天空,几只硕大的秃鹫在我头顶盘旋。 我害怕得瑟瑟发抖,转眼突然看见张莉就站在旁边,立刻对她说:“我们赶快逃跑吧!”她点点头,于是我们牵手在长得没有尽头的车厢中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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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5-17 00:27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七)电话 写到这里,我有些意外。说实话,并不打算把李卫东和张莉写成这个样子——他们应该和我设想的一样,有一段合情合理并且还算跌宕起伏的感情纠葛,然后是一个分离但相互怀念的结局——以证明爱情的美好。我如同漆黑的电影院里唯一的观众,饶有兴致地欣赏一部自己看了无数遍的言情片,等待着每个意料之中的转折。 但李卫东显然不如自己预料的讨人欢喜。一个朋友看了开头就对这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心生厌恶,天知道她怎么就认定李卫东是个尖嘴猴腮的人。另一个看了这段的朋友干脆就直斥他是“赵完松”。我看也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我下笔写他的时候,心目中的李卫东是很有些吸引力的,长得不赖,人也聪明,还有些多愁善感的意思,可是在这些密密麻麻的字中,他固执而恶毒地让自己带上了一些让人厌恶的品性。 至于张莉,我同样不是很清楚——她总是有意无意躲在许丽娜后面。她一会儿成熟一会儿又孩子气的举止更让我丧失了了解她的信心——女孩子总是会给我这样一种束手无策的惆怅。她似乎在有意和我对着干:当我觉得她应该声色俱厉的时候她却驯良听话,而在我觉得她应该温柔妩媚的时候又倔强无比。 忽然意识到,在李卫东和张莉浮出水面之后,就日益有了自己的轮廓,他们的行动和思维也越来越不受我的控制,虽然我可以洞察他们每个细微的表情,但实际上只是一个观察者——这不禁让我油然产生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李卫东依然在高速公路上飞驰,很奇怪他把窗户开得很大,风声震耳欲聋以至于淹没了收音机里的声音,虽然他开到了最大音量。太阳从侧边斜斜地照射进来,整个车厢就通体透亮,他戴上墨镜,以便自己有一点点远离光线的感觉。 与此同时,张莉打开了浴室的灯。 鹅黄明亮的光线立刻充斥了这间没有窗户的小小的房间。她慢慢把身上的衣服脱下。在踏入浴缸前,她站在镜子面前良久,仔细地端详着自己每一寸裸露的肌肤。 这是个很普通的躯体,皮肤象大多数东方人一样细腻,散发着淡黄色的光泽。她的脖子大概是全身最好看的部分,微微抬起头的时候颈部和肩部显得秀气挺拔,两肩的锁骨旁明显的对称凹痕使得整个身体温柔而娇弱。在镜中,张莉的目光从颈部到肩部慢慢又移到胸部。她的乳房并不是很丰满,但骄傲地挺着,粉红色的乳晕在灯光下有些迷离。可能是无意的,她的手偷偷掠过自己的乳尖,顿时感到一阵温暖的战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攥在一起,很自然地垂着,遮住了腹部下面的三角区。 大概是出于一种潜意识,张莉总是对自己的腹部不满意,它微微隆起,透露着一种她自己并不希望看到的丰腴。其实这里的皮肤最富有弹性和光泽,一点皱纹都没有。而且,这种饱满的态势与她修长笔直的双腿正好可以完美地衬托出那块黑色三角区的隐秘和温柔。她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神情仔细看了半天,幽幽地叹了口气,打开了淋浴喷头。立刻,晶莹的水珠在她弹性十足的皮肤上跳跃而下。 从浴室出来,张莉倾下身子,用毛巾把头发擦干。突然她的身躯有些僵硬,然后直起身来,仿佛在仔细分辨什么——是的,房间里的空气中还顽固地保留着李卫东身上的味道。 忽然她想起做爱的时候能清楚地觉察到他的背上有细细的汗珠慢慢渗出,湿润了双手。这种味道从那些汗珠中、从他腋下、从他有些冷漠的微笑里不可抑制地散发出来,又不可避免地刺激她的每一处神经,让她觉得被征服被占有的带着惶恐和颤栗的喜悦,以及被他充斥于自己的身体内部还有被他强有力的手臂所操纵所产生的来自顺服的满足……这些互相矛盾却互相提醒的情绪一瞬间同时占据了张莉全部的思维,她感觉自己被一种极度依恋又极度怨尤的情绪所击倒,非常希望李卫东此刻就在眼前,可以让自己心满意足地温顺蜷缩于他胸口的同时又恶狠狠地咬他一口来缓解自己内心一种与温存倚赖并在的奇怪的恨之入骨的心情。这么想着,她终于忍不住趴在床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当张莉在哭泣中不知不觉睡着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布莱诺。 到家的时候太阳还没下山,我随便下了一袋面条,打了两个鸡蛋,一边稀里呼噜吃着一边打开电脑。这个时候国内依然是凌晨,哪儿都静悄悄的。我漫不经心地逛了一圈,然后下线,从带来的那堆盗版光碟中翻出一张《蜜桃成熟时》,开始聚精会神地看。这片子很无聊,可是我看得很带劲,连碗都没顾上洗。看完一张,又换了一张,直到深夜。于是这间没开灯的空屋子和外面的天空一起沉入无边的黑暗之中,只有雪亮的电脑屏幕不停播放着影像,于是在我的脸上就有不断变幻的光影。 第二天早晨,我是被电话吵醒的,当时我正睡得迷糊,还以为是闹钟,醒过来的第一个念头是:今天星期一,千万别迟到。于是赶紧穿衣服,忽然发觉电话响,连忙拿过来。是许丽娜的电话。她说得很直接: “卫东,我想出国。” “你疯了?!” “我没有,你把我办出去。” “现在办不了,我还在等自己的难民身份呢。” “那个蔡老板呢,找他帮忙不成吗?” “你那么急着出来干嘛?” “我就是想现在出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冷笑了一声。她大概听见了,连忙说,“卫东,我没和黑子在一起,真的没有。” 我笑得更厉害了:“哈哈……许丽娜,你可以侮辱我的感情,但请不要侮辱我的智慧。” 那边“嘤”的一声,她突然哭了起来,开始还是拼命忍住的很小的啜泣,到后来动静越来越大。我赶紧手忙脚乱地安慰她,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言语。这个时候电话提示我有另一个通话等待接入,我看了看号码,是甘特的。我马上对许丽娜说:“娜娜,我们以后再说好吗,现在有个电话进来,是我老板的。”没等她表态,我就把她的通话掐断了。 电话里传来甘特气急败坏的声音,他早上一到办公室就发现网络出了故障,和客户那边的主机根本连接不上,单子没法下,资料也传不过去。 我立刻赶到公司,先把所有的网线检查了一遍,然后在那个小黑屋子倒腾了半天我们自己的服务器,发现有一个接口因为老化不能用了。我赶紧转移到其他线上,然后对甘特老头说: “现在暂时可以用一阵子,但是很不稳定,随时都会出故障,速度也慢很多。” “SHIT,你告诉我这些干嘛,我要的是原因!” “原因很简单:公司的服务器太老,接口都已经不能用,而且,数据库已经快没有剩余空间了,老实说,最多只能坚持一个星期。” “那怎么办?” “买新的。” “你他妈就不能出点省钱的主意吗。FUCK!我花两千块一个月雇你不是让你玩儿命造的。” 我心想什么两千一个月,你也就一年给我两万还好意思说,“头儿,你就是给我两万块一个月我也是这个主意。没有新设备,我本事再大也没用。再说,更新网络至少需要一个星期,要是这期间出什么故障停顿了,公司损失可就不是几万块钱那么简单了。” 他大概也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小眼珠转了半天,问,“换新的服务器需要多少钱?能不能不影响公司的正常营业?” “买个新的,连相关附件,大概两万吧,我在运行旧机器的同时安装新的,不影响正常的数据交换,一个星期后只要几个小时的切换时间就行,我可以利用半夜的时间来做这个最后工作。” 他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李,这个星期你就呆在这儿,哪儿也别去了。” 我很痛快地答应下来,这一方面是因为别无选择,另一方面自己也急需一个痛苦的差使来逃避更折磨人的事情,这个机会来得正是时候。接下来的几天里,我除了吃喝拉撒,就整天坐在那个小黑屋子里,温存地守着那些机器,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我这么搏命甚至让甘特都有些过意不去了,当星期五我把一切弄好,调试成功的时候,他看着我那双兔儿爷一般的红眼,破天荒地给我发了五百美元的奖金,让我周末好好在家休息休息,星期一好正常上班。 走出公司才发现自己到了崩溃的边缘。我机械地发动汽车,慢慢往家开,四周的景色如同海底一样光怪陆离地折射着,忽远忽近。那些行走的人和来往的车辆仿佛是在水中浮游。东倒西歪地回到家中,过度的疲劳让我无法立刻休息,于是倒了杯水坐在椅子上喘气。 这个时候我看见电话里有几十个留言,除了一个是张莉的,其他全来自许丽娜。是不是她又出了什么事?我想都没想就拿起电话给她拨,浑然不觉上次的争吵。 她仍然只提要出国的事情,我拼命聚集残余无几的精力,试图打消她的念头,一想到自己刚到纽约的经历,我就不寒而栗。她又开始哭,这让我厌烦又心疼: “你到底怎么了,娜娜,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卫东你就帮帮我吧……我求求你了……”她呜咽着说。 “到底怎么回事?你对我说实话。”我突然感到事情大不妙。 她不肯再说,只是哭。过了很久,她终于逐渐止住哭泣,沉重地叹息了一声:“李卫东,你真要听么?” “你说。慢慢儿说。”我从盒里掏了颗烟,一边点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 电话那头传来她颤抖却竭力平静的声音,我似乎能看见她狠狠咬着牙,让自己的话语清楚:“我后来的确和黑子在一起,因为我下岗了……李卫东,你知道我是个孤儿,你又走了。”我的心狠狠地绞痛起来,只听见她继续说,“上个月,黑子因为把追债的打成重伤被公安局带走了,现在那帮人成天来找我……我走投无路了,卫东……我怀了他的孩子。” 我觉得自己快要被扯碎了,那个梦魇突然清晰地出现在我脑海里,许丽娜在我对面无声地哭喊着,极力伸出手想抓住我。秃鹫们依次俯冲下来,撕去她的血肉。 噩梦里灰色的幻影在面前摇晃,我感觉自己被达到极限的恐惧、悲痛和疲惫夹攻着,如同一个在旷野里精疲力竭彳亍行进的掉队士兵,随时都可能倒下。我把烟扔进烟灰缸,抱紧电话喃喃地说: “娜娜,我帮你……我这个周末就和蔡老板联系。” “可是我没有钱。” “我有我有,”我急切地说着,“下周一我就去银行,给你汇钱。你一定要等我。” “嗯,”她在电话那头答应着,哭泣渐渐停止。顿了一下,她忽然小声说,“卫东,我爱你。” 我想也没想,就立刻回答:“我也爱你,娜娜。” 电话挂了我才想起来,这是我们第一次互相说这个字。想到这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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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5-17 00:3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九)回程 大概是因为刚才睡了一整天的缘故,直到夜深了我都很精神,她好像也不困,一直和我嘻嘻哈哈说话,聊网上的那些趣事,对我们常去的几个文学社区的作品评头论足,或者说些闲话。但我们都下意识避免谈论涉及性爱的话题——这使得我常常有种错觉:似乎我和张莉是已经生活了许久的伴侣,而不是刚刚坠入情网的恋人。 等我们把所有想得起来的话题都说完了之后,就相对沉默。最后我问她困不困,她只是摇摇头,于是我说这样罢既然你精神那么好干脆上网得了,正好中国是白天,网友一划拉一片。那你呢她问我。我淡淡地说我好办,可以抽烟喝酒看看书干什么都成啊。于是我斜倚着床头对着昏黄的床头灯看《天龙八部》,偶尔瞟一眼专心致志面对刺眼的屏幕的张莉。渐渐地我开始迷糊起来。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张莉不知什么时候躺在我的身边,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我的左手,偶尔手指尖会轻微颤动一下,象是轻轻叩击我的脉搏。她熟睡的神情异常安祥,呼吸平稳香甜,那只攥着我的手让一种类似温柔的感觉弥漫全身,使我非常不习惯。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当时自己唯一的念头是别把她给吵醒了,于是小心地保持着左手的静态姿势,用右手枕着后脑勺轻轻坐了起来。我把百叶窗稍微打开了一些。外面天刚刚蒙蒙亮,钟上的时间显示6:07分。 很难猜测李卫东此时在想些什么,即便是坐在电脑面前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的我也不十分了然。偶尔,李卫东会低头去看在他身边安睡的女子,然后似乎难以置信地微笑着轻轻摇头。大概他在回忆怎么和张莉是如何走到现在的吧,一开始她总是静静地守候在某个地方,不来惊扰,然后慢慢熟稔,而在这个异乡,突然就变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张莉的性格,从最初的任性温柔到后来的倔强跳脱,而在昨天,李卫东忽然发现这个女孩竟然如此心思缜密。 李卫东没有点烟,没有去拿酒瓶子,只是静静地倚墙坐着,眼睛凝视着前方。对面墙上只有一排书架隐藏在模糊的暗夜里。可以肯定的是他现在处于非常清醒的状态,盯着对面暗色空间的目光炯炯有神,仿佛捕捉到了隐藏在其中一些并不存在的东西。 光线明亮了起来。第一缕金色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在床上,整个屋子的空间开始清晰。四周明暗班驳的墙壁使得光线柔和妩媚。张莉似乎也被这种妩媚的阳光所唤醒,很不情愿地哼了一声,身体又往李卫东那里靠了靠,头埋得更深了,那只手却一直死死地攥着。空气中,灰尘悬浮静止,在朝阳下呈现细小的金色。 张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匆匆起床,梳洗完毕就说要回去,否则灰狗巴士要没有班车了。我说急什么我送你。她眼睛亮了一下又迅速暗淡说还是算了吧,你来回太辛苦,明天还得上班。我看了看表,估计来回大概六个小时,建议现在就吃午饭,这样时间还充裕,她立刻高兴地去下面条一边下一边批评我饮食单调宣称以后要监督我改善伙食并提供必要的帮助。我听后只是笑笑,没有出声。 春天的德州阳光明媚,到处草长莺飞的。我把车开上高速公路,放了点窗子,顿时暖暖的风呼呼作响,车里弥漫着被阳光晒热的青草味儿。这时候张莉已经从昨天的不快中彻底恢复过来,兴致盎然一惊一诧地赞叹景色的优美——不过在我眼里,那些景致几乎大同小异,无非是一望无垠的平原上布满了一块一块的暗绿色的草甸,中间夹杂着稀稀拉拉几棵介乎树与灌木之间的植物,当然还有随处可见的仙人掌。天上几乎没有云,蓝得透明,这使得能见度高得令人诧异,一切似乎都在阳光下点滴不爽。这条高速公路几乎笔直地伸向前面,黑色的柏油路面嵌在荒凉的大平原之中,更让人觉得空旷而寂寥。这倒也算是一种美丽,我想。 也许阳光过于猛烈,也许是因为睡得太多还没有完全适应,我觉得有些眼睛有些疲惫,于是戴上墨镜,张莉转过脸来,专注地看着我。我于是摆出一副深沉沧桑和漫不经心的样子,目不斜视,表情冷漠。微笑着看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甜腻腻地凑过来对我说: “李卫东,你这个样子很有型哦……真是个名副其实的护花使者。” 路边一棵硕大的仙人掌正好经过眼帘,我立刻懒懒地回答: “哪里……您抬举我了……我护的也就是棵仙人掌。 刚说完,还没来得及得意地笑出来,我腰眼便是一阵剧痛。张莉出于行车安全考虑没敢碰我的手,但还是狠狠地在我腰上掐了一把。我很夸张地大声呼痛,转头哀怨地瞥了她一眼。她正恶狠狠地盯着我,细小雪白的牙齿咬着下嘴唇,一副嗔怒的样子。 “蜜斯张莉,请不要对司机同志动手动脚,会出人命的。”我专注地看着路面,一脸严肃地说。 “死去吧你!臭李卫东!” “这样的话我们会同归于尽的……从此人间又少了一对海枯石烂的痴情男女,多了一个哀惋动人的爱情悲剧……”我用抒情诗般的语言很语重心长地劝她。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又立刻恢复了恼怒的表情,“哼”了一声白了我一眼。 “张莉同志,你的白眼很漂亮嘛!”正好到了左转的路口,我扭过头专注地看着自己左侧的路况,后脑勺冲着她,一边若无其事地说。 “讨厌啊你……”她终于忍不住笑了。然后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窗外单调的景致。 我沿着四十五号高速公路开了一段儿,张莉突然很兴奋地说: “快看!路上有很多蝴蝶!” 我仔细看了看,还真是。很多那种小小的淡黄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确切地说是在随风飘荡。它们仿佛在瞬间就魔术般地布满了我的视野,甚至无法猜测它们的来源。我忽然觉得它们已经和阳光融为一体,这也许是自己没有发觉的理由。这些蝴蝶拍动翅膀的姿态似乎很飘忽,飞行的路线也不可捉摸,时不时从我车前面轻盈地顺着气流掠过。 耀眼而恍惚的阳光下,它们更类似冥界中的幽灵而不是现实世界的一种昆虫。 我呆呆地看着不计其数在车旁边飞舞的蝴蝶默不做声,她也没说话,空气中可以很清楚地听见呼呼的风声以及引擎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张莉让我把窗户关上说想听CD,于是车厢里就回荡着张楚那略带孩子气的嗓音。说实话,张楚的歌不容易找着调,我比较熟悉的也就是《蚂蚁》、《孤独的人是可耻的》那么几首,最拿手的当然是《姐姐》。我开始还只是轻轻哼着,等到了这首歌我情不自禁跟着唱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张莉面带微笑很认真地听着,还特意把放音机的音量关小了些。平心而论,这首歌的确很适合空旷的高速公路,心情也被那个调子渲染得有些幽幽的苍凉。她笑吟吟地看着我说: “想不到你歌唱得还不错……是不是就只会这首啊?” “得了吧,我嗓子好得很——专家们都说我高音区有童音。” 她显然对于我的回答乐不可支,我则专注地看着前方,赶紧接上刚才被打断的歌,忘情地扯着嗓子喊哦姐姐我要回家啊啊啊。 前面很突兀地出现了一座山,这大概是方圆数百里唯一的一座山了。它也特别,什么都不长就光秃秃地立在那里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这种山虽然不高但是很扎眼,尤其它没有山坡几乎笔直地突入天际。 张莉对我说坐灰狗的时候就想去山那里玩玩,正好我也开得有些累了就把车驶下了公路一直朝那儿开去,这片地出奇地平我甚至可以把车一直开到山脚下。 张莉下了车很赞叹地仰视陡峭的悬崖,然后背靠着岩壁,双手向两边平伸,歪着头问我这个姿势是不是挺好看的?我赶紧回答说好看好看。她喜滋滋地一蹦三跳跑回车里翻出相机嚷着要拍照,我于是接过相机让她摆了刚才那个姿势从不同角度按了数次快门,仿佛她是个艳光四射的模特而我就是那个附庸风雅油头粉面的摄影师。她想给我拍但我坚决不肯,说不上为什么,只是从小不爱照相更没法对着镜头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那个时候我都手脚僵硬表情痛苦仿佛刚被人扇了个大嘴巴。 看我的立场如此坚定她有些不高兴了,开始嘟嘟囔囔埋怨说到现在也没有我一张照片呢,样子好象我欠了她多少钱似的。 我知道她是想要一张我的照片留着,心想也没必要做得太绝,于是吸了口烟说:“这么着吧,我兜里还仅存一张自己的玉照。既然你和我关系这么瓷就送给你了。” 我还特地把“仅存”两个字强调了一下。她立刻凑过来很感兴奋地吵着要看。我把烟放回嘴里,慢悠悠地从牛仔裤后兜里掏出皮夹,拿出了那张仅存的照片。一边往外掏我一边很郑重地告诉她这是我最英俊潇洒的照片所以我一直珍藏着就是为了该出手时才出手,我这么一说她更是屏神静气眼睛发亮。 这是一张全身标准正面照。照片上我阳光灿烂地笑着,两个眼睛都几乎看不见了——本来我眼睛就小。比较特别的是当时我没穿衣服,所有的身段曲线和要害部位一览无余,当然旁边还有一行小字:“百日留念”。作为黑白照片,它已经有些泛黄。 她拿在手里一看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蹲在那里半天起不了身。我拼命忍住笑很严肃地质问她你笑什么笑什么你看我对你多好连如此珍贵的裸照都送给你了你要是瞧不上眼就请还给我。她赶紧把照片放到背后生怕我拿回去,一边说瞧得上瞧得上,然后想想又忍不住前仰后合。 在接下去的路程上她一直捧着那张照片细细端详,一边对我的孩提时代评头论足。不过那时我的确胖得一塌糊涂,虽然早产两个月生下来才五斤多。大概是出娘胎太早饿得比较狠,所以一出世就逮什么吃什么,到后来胖得不成样,肉都一坨一坨的。我妈回忆说,每次洗澡都得把肉掰开撸平喽一截截洗才能洗干净。我一边和她说着这些一边也忍不住笑起来,她则很专注地凝视着我听我回忆,突然象发现了什么转头仔细地看了看照片很神秘地说: “你再笑一个……” “干吗……”我表情立刻严肃,别人要我笑我倒真笑不出来了。 “你再笑一个嘛……” 她开始嗲嗲地说话了,语调甜腻。我一边很无奈地说好好一边勉强挤了个笑脸。 “再笑厉害一点。” “要求还挺高……”我一边小声抗议一边更肉麻地笑了一下。 她兴高采烈起来:“原来你笑起来真的有酒涡,以前怎么没注意?”她看了看照片,又说,“头一次发现你笑起来一点都不邪,其实挺温柔的。嘿嘿。” 我一听就大声干笑说别扯淡了你,心里有点虚虚的感觉。 (二十)见面 常卫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正大汗淋漓地躺在床上,一脸惬意。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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