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良心》（８）[原创]

luyishi

　　这些日子，在深深感动着的同时，我一直在苦苦思索，是一种什么力量在支持他们去进行这么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或许，我们可以用流行的概念去解读这一切，甚至可以将一些现成的桂冠套到他们头上。但我觉得这样做总有点儿削足适履刻舟求剑的味道，总之，有点儿别扭就是了。 　　我走访了许多人，希望他们能够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 　　黄辉是第一批踏进非典病区的年轻内科医生，他说：“所有的大学中，只有医学院的学生需要进行宣誓。‘健康所系，性命相托’、‘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既然我们选择了这个职业，那就没有任何可以退缩的理由。” 　　内分泌内科的肖辉盛是首批增援非典病区的主治医生，他说：“躺在里面的全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不去救治他们，谁去救治他们；我们不站出来，谁还敢站出来。”他承认，上去时，真的还有种与亲人生离死别的感觉。 　　呼吸内科主任李建国是头一批倒下的医生，开始，同事们还经常通过电话征询他对治疗方案的意见，后来，他的病情逐渐加重，再也无法与同事们商讨治疗的对策了。康复后，他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说：“活着的感觉真好。” 　　最令人心潮难平的是护士毛小燕，我没能采访到她，只是在护士节那天，从《羊城晚报》上看到一幅她的照片：扑进怀里的孩子，深深地吻着母亲的脸颊。那是她含苦茹辛拉扯大的儿子，充满灵气的脸上，没有娇稚和狂喜，有的只是一种催人泪下的早熟和懂事。毛小燕微侧着脸，一任孩子长久地吻着，俊俏的脸上，百感交集，泪水涟涟。霎那间，我眼眶一热，只觉有种直抵心底的颤悸。后来我获知，当她还怀着宝宝的时候，丈夫就不幸因病去世。７年来，母子俩一直相依为命。这次抗击非典，毛小燕偷偷地留下遗书：万一自己有了意外，请亲友们帮忙把孩子带大。黄洪章说，他爱人看到这幅照片时也哭了，让他赶紧把她从非典病区撤下来。第二天，黄洪章一上班就过问此事，当得知她已经回到孩子身边时，一颗紧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尽管没能当面采访毛小燕，但面对着这样一位母亲的无言泪水，我知道我已无须再去搜寻什么，就让她好好地陪一陪自己的孩子吧！ 　　带着稍稍平复的心情，我又来到了省疾控中心。 　　柯昌文是微生物检验所的副所长，问他到疫点采样时怕不怕。他直截了当地说：“不怕才怪呢。万一自己中招了，就很可能把家人传染上。这对每个家庭来说，都是一个灾难。可我们是干这行的，要尽快查明病原体，哪还顾得这么多。” 　　流行病防治研究所副所长彭国文是省专家组成员之一，几个月来到底调查了多少个非典个案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他说：“整个感觉就是累。我现在的最大愿望是，如果可能的话，就给同志们放一次假，让大家好好睡上一觉，再陪一陪家人。” 　　没有洪钟大吕式的震荡，也没有气贯长虹般的气概。他们坦承：“我们不是英雄，我们只是一群普普通通的人。”最朴素的，也就是最真实的。从他们的内心表白中，我依稀感受到一种敬畏生命热爱生命善待生命的人性力量。也许，正是这种力量在支撑着他们；也许，正是这种被重大灾难激发出来的深埋在人类心底的人性力量，总是使我们泪流满面！